亲爱的苗芸老师:
您好。我是您众多学生和众多钦佩者中最最普通的一员,我想您大概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,但您会一直占据着我心里最宝贵的地方。因为您的出现,几乎改变了我人生的轨迹。
你留着一头短发,很短,却很美。你的美是自带光芒的,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,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看到的魅力。初次见你时,我还不能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魔力,但后来我懂了,那就是医者身上独有的圣光。
你只给我们上了一堂课——手术学基础总论,但却足以改变我的选择与人生。还记得那是一个昏沉的上午,九月的太阳炙热地烘烤着大地。如同所有平淡无奇的课后,我疲倦地趴在课桌上补觉,睡梦里盘算着还要再熬多久才能吃到饭堂的美味午餐。这时你走了进来,高跟鞋清脆的声响划破了我的美梦。紧接着身旁响起了同学们的一阵轻叹,我不耐烦地抬起头,却在看到你的那瞬间,困意全无。你站在讲台上,不时翻看着电脑上的教案,优雅又安静。
你的课有趣又不失严谨,你给我们放有意思的医疗视频,问我们各种听起来跟手术学“不搭边”的问题,但在所有回答里,你都给我们传达了这样一个核心,那就是——人。你说,人才是一切医患关系和一切医疗体系的根本,脱离了人,任何医术高明的医生都终将一事无成。你又说,手术学也是一门围绕“人”的学科,它集合了上千年人类的智慧,它代表着医学界发展的顶峰,最重要的是,它表达着人类对于生的渴望与诉求。因此,所有不以病人利益为最高利益的外科医生,不是一个好的外科医生;所有不渴望生存的人,不配做一个健全的人。
你打趣地问我们,“同学们,缝合只需要把皮肤缝起来就好了呀,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学那么多种缝合的方式,多麻烦啊?”同学们踊跃回答,你全都给予微笑以及鼓励。你在最后将你的答案娓娓道来,你说,“所有的缝合都有其优缺点,注意这里的优缺点不是针对医生,而是针对病人。比如女孩子爱美,脸部受伤了,这时应当采用皮下缝合以减少疤痕;又比如,腹膜的张力太大,这时应当采用减张缝合,防止伤口开裂等等等等。要记住,你不仅是他的手术医生,你也是决定他今后生活质量的人。”
你的话令我眼前一亮,所有之前对于这个职业的疑虑与困惑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迎刃而解。你的话让我找到了答案。医者才是医患关系的核心。做好医生的本职,才是对质疑最有力的抨击。
我获得了救赎。
“手术学还有许多你们现在根本无法想象的繁琐操作,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前辈在故意为难你们,而是他们用无数前人累计的经验在替你们帮助病人……”你站在讲台上,循循善诱地讲说着自己行医多年的思想与感悟,语调温柔却有着直击人心的力量。我顿时豁然开朗,突然就找到了自己以后想要成为的人,那就是成为一个像你一样的医生。
最后的最后,你问我们,“同学们,你们觉得当医生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?”
那四个字在我心里呼之欲出,这一次,你看向了我的眼睛。“人文关怀。”我小声地说出。你朝我肯定地点点头。你说,“大家要时刻记住,人文关怀是一个医生最高的修养与境界。”那四个字在这一刻永远地刻进了我的心里。它将时刻提醒着我成为一名医生的使命与初心,它将我从深渊的边缘拉回,引领我走向正轨。
在那之后的日子里,我偶尔能在校道上看见你。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笃定,那便是医者的光辉。你安然地接受这份最接近上帝的使命,全力地付出和给予,你抓住生的光亮,这即是你生的意义。你将你的胸襟传递给一届又一届的学生,你将你的关怀奉献给一个接一个被拯救的生命。我仍记得下课前,你用的那个肯定句,你说:“你们一定都会成为某些人这辈子最最感谢的人,你们也一定会收获很多很多的感恩。”
我想说,是的,苗芸老师,我也从那天起,成为了你口中的“某些人”。